可 以扔，不能送！

导语：人生百忌，忌公私不分。

当你旅行的时候，对旅馆里免费赠送的肥皂、洗发精、润发液、牙刷、牙膏和拖鞋“六小件”，拿走或不拿走常会很矛盾对不对？尤其住高级酒店，那些瓶瓶罐罐漂亮极了，搞不好还是国外名牌，而你才洗一次头，可能五分之一都没用到；连肥皂上面凹凸的图案都还像新的一样，扔掉多可惜？更严重的是，那些塑料瓶和里面装的洗洁剂，如果当垃圾抛弃，会对环境造成污染。这时候你八成想，大概旅馆会回收，或让清洁人员带回家，对不对？我就这么想过，还问过清理房间的人。你猜他们怎么答？他们说如果想被开除，就拿！

再说个好笑的事：有一回我搭飞机，降落前赶去上厕所，里面正有位空姐，看到我，立刻笑眯眯地退出来。妙的是，她手上拿了好几瓶酒。 “天！你们把酒藏在厕所里？ ”我笑问。 “不是不是！ ”空姐解释：“这酒没喝完，我正要倒进马桶。 ”“为什么不留给下一班，再不然你们带回去喝，倒掉多可惜啊！”我问。她居然跟那旅馆清洁工讲的一样：“如果我们想被记过被开除，就这么做。 ”

我后来问旅馆和航空公司的高级主管，为什么不把剩下的东西当作员工福利，让大家带回家使用。主管答得很简单：为了防弊。你让哪些人拿回家，为什么？怎么分配？会有问题。如果剩下的他能带回家，还有个弊端，譬如有三瓶酒由乘客选，其中一瓶特好，“他”会不会想办法要乘客少点那瓶，多点别的？如果他可以把咖啡包带回家，会不会在房间里少放一些？好把多的带走？更重要的是为了管理、为了公私分明！

公私分明常常也是情理分明，当情理不清的时候，会造成许多问题。我有位开出版社的朋友，每次我去，他都从书架上拿书送我，笑说“秀才人情几本书”，他库房里堆了十几万卖不掉的，要我别客气，尽量拿！问题是，他每送一本书，都会先交给秘书登记。跟库存比起来，那一本真是九牛一毛，他为什么还登记？朋友说得好：“如果做老板的好像公司的东西不当东西，随意出手，下面的员工会不会也这样做呢？这跟年终盘点是一样的，既然都是自家的东西，卖几本、拿几本，何必盘点？盘点是为精确、为制度、为减少弊端。公私分明！连一张纸都不能马虎。 ”

同样道理，如果你有位职员，家里缺把椅子，对你说公司有好几把，没人用，能不能借他一把回家。你同意了。他是不是该打个借条？那是公物啊！他借回家，当然应该留下记录。然后，有一天那员工离职，就算椅子旧得不成样子，是不是也得还回公司？我有位朋友就这样，在他一个员工离职的时候，计较一把椅子，最后折价，从离职金里扣除。我笑他太不近人情，他很严厉地回我：“我还有别的员工耶！我今天公私不分，以后怎么带人？ ”

有一天，邻居管家因为主人不在，临时缺两样东西，正巧我太太要去超市，就搭顺道车去了。据说结账的时候，那管家把买的东西分成两堆，分开算账。一堆是主人家要用的，一堆是她自己要吃的水果和点心。那管家强调：“我家主人没要求，但这样我吃得安心。 ”我想起三十多年前，刚受聘为美术馆驻馆艺术家的时候，有一天我作画，馆里的清洁工在旁边清理，看到我盛水的一个小东西，就拿着欣赏，还赞美了两句。“你喜欢吗？喜欢就送你了。”我说，清洁工跟着就把瓶子放回原处说：“你可别这样！不然你的东西我以后都不敢看、不敢动了。 ”清洁工才走，美术馆长的太太就过来了，说她看到刚才的一幕，然后很严肃地讲：“如果你常这样做，工人会认为你的都能成为他的，这种心思很不好，对你不好，对馆里不好，对他更不好。 ”

人生百忌，忌公私不分。当公私不能分清楚，情理也常会模糊。这模糊足以产生弊端、影响进步。